和為貴
人類和諧相處,是一個重要的問題。
“和”為甚麼成問題呢?因為人類本來就是喜歡和的;只是其和有一定的範圍,和有一定的條件。
人,基本上是愛合群的。很少有人自願的長期獨居,傾向於與別的人類在一起。這就是願和的證明。人,有共通的語言。在一起的時候,如果不准許他說話,這是一種懲罰,很少人受得了。這是願和的另一證明。
不過,人從生下來以後,知道自己的存在,就有“我”跟“我的”意識。這種“我”跟“我的”意識,又會自然膨脹;當然,不同的個人,有同樣的傾向,就會發生矛盾。
歸結來說,在合於我本身利益的時候,可以和;以服從我本身意志為條件,可以和。
聖經記載:人類在地面是開始綿衍發展的時候,一家只有兄弟二人,該隱和亞伯。那時,土地夠廣大,但存在着外來的威脅,如野獸侵害,天然災變。當然,合力衛護不受侵害,合力抗禦災變,都符合安全生存的利益,應該是可以和的。但遇到宗教問題,敬拜跟事奉,怎樣才得神喜悅,那就顯得生活範圍太小了。其實,神並沒有說,兄弟兩人只能夠有一人合格,另一個不及格;如果兩人都用正確的途徑敬拜,可以同樣得悅納,絕沒有必要互相排除。
無論如何,該隱的心太小了,他不肯放棄自身意志的條件,必須堅持照他心意行事。你相信殺了神所喜悅的亞伯,神就會被迫喜悅該隱嗎?當然,那是不合理的。但該隱就那麼作了,換來神的咒詛(創四:1-15)。
宗教成為人類歷史上的首宗凶殺案動機,以後的宗教戰爭,還相繼而來。直到本世紀,宗教還被用為戰爭的借口。
還有種族成為戰爭的起源。從古代以來,僅是種族不同,就尋釁互相殺戮,並擄掠異族為奴隸,使“他”變成“我的”。
為掠奪資源財富而起的戰爭,也是屢見不鮮,而且是最常見的戰爭起因。所謂“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。”得勝者,可以任意主宰失敗者的妻孥玉帛,包括把擄來的女子作為妾媵。創世記四王與五王的會戰就是。
戰爭耗費資源,殺傷生命,造成社會不安定,真是數之不盡。反觀沒有戰爭,和平相處,不僅社會富足安樂,更重要的,是文化的改易,人與人之間的關係,也接近正常。雖然人性的敗壞,仍然是基本的問題,但最兇殘的一面,到底消減了。
有子曰:“禮之用,和為貴。先王之道,斯為美。小大由之,有所不行;知和而和,不以禮節之,亦不可行也。”基本上這是指禮樂的和諧說的。音律貴雍穆熙和,孔子不喜歡子路鼓瑟的北鄙殺伐之聲,而極為欣賞韶樂。至於樂器之間,也不可隨意而行;但和也不是一味隨和,必須遵守一定的禮制約束,才可以奏出悅耳的音樂。
引伸到社會生活,也是如此。禮,就是合宜的行為規範。正如樂器不和諧,不能奏出燮睦的音樂,人與人之間的不和諧,進而訴諸戰爭,也是非常不幸的事,不僅造成許多破碎的家庭,許多破碎的心,也是人類社會的損失。
可惜,人普遍的毛病,以為和自己一樣的,就是對的。四川人看不慣下江人,北方人不接納南蠻鴃舌之人,南方人不喜歡北方人。在推翻了滿清,建立中華民國的時候,孫中山不肯到北京就任臨時總統,把國都搬到南京;袁世凱不肯到南京作首任大總統,硬是定北京為首都。說穿了,還不是地域觀念在作祟!惟有能突破地域拘囿的人,才是真有遠見的偉人。所謂“海內存知己,天涯若比鄰”,是多少豪情!
猶大和以法蓮的對立,為地中海邊的蕞爾小國,伏佈下種族與地域分裂的格局。猶大支派總覺得大衛家是他們的血親;到耶羅波安把以色列十支派撕裂出去,南朝北國的對立,成為持久的局面。同一血統,大家都說是亞伯拉罕,以撒,雅各的後裔,還不免分家,兄弟鬩牆,至今更是家常便飯,也就不足為怪了。
在許多年前,聯合國曾徵求國際社會和平共處的方案。有人提議,鼓勵異族通婚,是達成世界大同的途徑,似乎頗有創意。不過,稽考歷史,就發現那是已經屢試證明無效的老路子。
中國和歐洲,都行過“和親政策”,以為互結姻親,是保持和解的途徑。不過,好像從沒見明顯的成績。
在中國,常是當“天朝”勢弱的時候,把皇帝的女兒或宗室的女兒,賜嫁給夷狄異族的首領,以為羈縻的手段。其實,並未收到好感,連作情報的功能都沒有。
古代歐洲貴族,不與平民通婚,而在各王族之間,尋找門當戶對的男女,結成政治姻緣,使歐洲的王室,差不多都成為表兄弟。但是否有和平呢?爭殺仍然不斷,有時還持續幾十年。如果他們留意考查聖經,只要展開人類墮落後的歷史首頁,該可以看見該隱殺害亞伯。再翻幾葉,就記載拉班兄妹鬥心機;利亞,拉結姊妹競爭,扯進各自的兒子陣營。家庭如此找不到和平,城邦間的爭鬥掠奪,自然是古已有之。
為甚麼“愛鄰舍”那麼困難?
因為在每個人的裏面,都有儘量“不要鄰舍”的傾向:擴張自我,消弭鄰舍。
不過,古老的律法書上,就吩咐:“你要盡心,盡性,盡力,盡意愛主你的神;又要愛鄰舍如同自己。”
為應付一名尋章摘句的律法師:“誰是我的鄰舍呢?”(路一○:29)耶穌指出他的問題,不是不知道該怎樣對待鄰舍,而是“誰是”。
如果真有心,不難發現,先該解決的,是肯施行“愛”的責任。耶穌故事的中心,是一個異族的撒瑪利亞人,用愛心找到了他的鄰舍。
今天,科技的進步,使我們的“鄰舍”更多了,我們的責任也更大。願我們有基督在心中作王,成為愛的管道,流露主的愛。
有個故事:美國的前任不實(George W. Bush)總統,有一天,高踞白宮,對他的親信幕僚說:“你們怎地只跟南鄰北鄰的國家爭執,那麼東鄰與西鄰呢?要等到甚麼時候?”
沒有回答。大總統幾乎發大脾氣了。咆哮着:“為甚麼不講話?”
“東邊和西邊是大西洋和太平洋啊!”
總統洩氣的說:“天啊!為甚麼我們只有二鄰?多麼可惜!”
這顯然沒有發生過。但頗有寓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