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誰負責?

你是誰,竟敢論斷別人的僕人呢?他或站住,或跌倒,自有他的主人在;而且他也必要站住,因為主能使他站住。(羅一四:4)

一般規矩的商業機構,每年都有個結帳的日子,多是年底計算盈虧,以決定對工作人員的獎懲,從給予特別紅利,到請其另作高就。我們不願見教會變成營利機構,但獻上自己,忠心事奉主的人,各人應該負責的觀念,更是不能沒有的。

教會常有人講,凡事要憑“愛心”,意思是不認真追究;又說,要憑“信心”,通常解釋為不拘守制度和規矩;只是不講“盼望”,要見主交帳的末後盼望。這樣,紀律鬆弛,甚麼不該作的事都作了出來。

人品德上有了問題,卻為了面子,堅持不認錯;受到別人指責,就拿這節經文來搪塞:“他的主人在”,作為應急的擋箭牌。其實,只要稍微真的相信主在,作為會有大不同。

這是最糟的自我辯護,特別是因為他已經證明不能站住了,還有甚麼好說的?比較合用的經文,應該是承認了失敗,並尋求補救。聖經清楚的說:“若有人偶然被過犯所勝,你們屬靈的人,就當用溫柔的心把他挽回過來…你們各人的重擔要互相擔當。”(加六:1,2)又說:“因為各人必擔當自己的擔子。”(加六:5)

為甚麼聖經講“互相擔當”,又說各人“自己”擔當呢?

這裏講到“屬靈的人”,不是獨自住在高柱上,不沾世俗,而是能顧別人,共負重擔,是愛心彼此幫助;另一方面,各負己擔,是公義各自負責。如果一個團體,要存在,要發展,這兩種態度,同是需要的。

不論一個工人,如何有恩賜,忠心,能幹,他總要有一個交帳的人;不對任何人負責,自以為直屬上帝,是出毛病的根源。主耶穌差遣門徒的方式,是兩個兩個出去。那時的狀況,是莊稼多,工人少。豈不該考慮到人兼數職,怎麼好二人同勞?這不是單純數字問題,而是效果的衡量,是互相負責的原則。

如果你考慮投資的話,大概不會找沒有使用帳簿習慣的公司,不負責任,等於無限責任,是最不可靠的。

保羅身為使徒,他委派同工辦理捐助的事,在自己的團隊之外,更要求教會派代表同去。理由是:“我們留心行光明的事,不但在主面前,就是在人面前,也是這樣。”(林後八:21)

他也不是教會的創立人,眾人所尊重的使徒嗎?他不是直接領受上面來的啟示,他不知道誰是可信託的嗎?但他深知人的情形,為要杜悠悠之口,也是要建立共同交帳的原則。

2007年四月號的新人(New Man),有篇文章論到教會領袖,要彼此負責,交待個人的處事生活。無論甚麼領袖,至少該有一個同工,能夠跟他無話不談,能夠向他當面說“不”,事先提出警告,事後敢於責備,並互相代禱,這樣可以保持品格,並維護教會聲譽。作者見及近年有些領袖,特別是有傑出的才華,創建龐大的獨立機構,真是揚名立萬,炫赫一時;但缺乏健全的監督,很容易受到引誘,到垮下來的時候,也引起很大的震動,對世人造成極深的負面印象。

美國早期宣教士衛三畏(Samuel Wells Williams,1812-1884)1833年來華,任宣教印刷工作,在漢學上進展甚快,著有語文書籍數種,並英文中國史(The Middle Kingdom),後成為使館譯員,並耶魯大學首任漢學教授。衛三畏顯然通曉中國典籍及文化,他的中文譯名十分典雅,在取音之外,又具“君子有三畏”的意思:“君子有三畏:畏天命,畏大人,畏聖人之言。小人不知天命,而不畏也;狎大人;侮聖人之言。”(論語“季氏”)這是說,君子應該知道順從自然的正理,尊敬有德位的人,敬畏聖人的智慧話。

基督徒更是如此。人必須有所敬畏,才可以敬虔度日。如果天不怕,地不怕,不向任何人負責,一定難有好的品德生活:要順從天的正理,尊敬有德位的長老,聽從天命的警告,最要緊的是以聖經的話為準則,默想並奉行。因為身為基督徒,不僅要對人負責,更該像聖經所說,知道“所事奉的乃是主基督。”(西三:24)

基督徒必須相信,聖經說的話,作為行事為人的根本:“被造的,沒有一樣在祂面前不是顯然的;原來萬物在那與我們有關係的主眼前,都是赤露敞開的。”(來四:13)這裏所說:“有關係的”,是必須作“交待”的意思;或譯為“With whom we have to do.”(KJV)或“The One with whom we have to reckon.”(NEB)也就是“to deal with”,“to give account”,是“我們各人必要將自己的事在神面前說明。”(羅一四:12)

這個觀念,是事奉的基本態度,非常重要。這是說,我們必須向神負責,但不是說,就不必對人負責。神組織教會,把各樣恩賜給教會,是要互相配搭,互相監督。神知道人的敗壞,如果沒有監督機制,將不免由紀律鬆弛,而至無法運作。

綜觀歷史,沒有約束的亂民,雖然可能喧噪逞勝於一時,終究不能成事,因為混亂無制,必然導致失敗。

馬丁路德說:“我在基督裏是自由的,不受任何人轄制;我是基督的奴僕,服事所有的人。”

加爾文(John Calvin)思維精密,他以律師的思考,設立健全的教會體制,足以為後世取法,約翰衛斯理(John Wesley)和宣道會的創立人宣信(A.B. Simpson),都採用他的原則,就是互相負責的體制。他自己也恪守規章,生活嚴謹,無隙可擊。連與他為敵的教皇,在他去世之後,也不得不由衷的稱讚說:“那個異端者[指加爾文],似乎任何引誘試探都對他無效!如果我能夠有這樣的僕人,該會成就多少事功!”

加爾文在歷史上的地位,在於他是個建立機構的人。不僅保持他自己的廉正,教會的規律化,連美國民治政府的典型,也基於他認識人性的敗壞,不信任無制的人治,倡立制衡原則。每人的裏面,都有一個暴君;沒有監督或破壞體制,結果總是釋放出暴君,或一群暴君,對於國家社會,會帶來嚴重的不幸。

可惜,法國不接受加爾文的信仰,以致發生殘暴混亂的大革命,濫用斷頭台,血流成渠,換來只為自己稱雄霸一世的拿破崙,獨裁統治,並連年征伐,演成歐洲的災禍。

一年的日曆,即將翻到最後一頁。想到人的生命,也有臨到終結的日子,各人都要在主面前交帳。願聖靈感動基督徒,省察自己的心,想到將來;現在就懍慎戒懼,過負責的生活。阿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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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于中旻 著 by JAMES C M YU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