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九世紀,美國興起國外宣教。也是馬克吐溫幽默文學當盛的時期。記得,讀到他的一篇文章,對於所傳“一美元可拯救幾枚靈魂”的宣傳,頗不以為然;並且說,美國南方還在奴役黑人,不去外國宣教也罷。那時的馬克吐溫,因為對“發達神學”失望,轉而反對基督教,這樣的態度並不希奇。
雖然如此,他所反應的宣教觀感,值得我們反省。
果子與根本
近年來,互聯網流行;網上也會有宣教報告。且說某牧報告其往亞洲小國短宣,歸程適與兩位高官同乘一班航機。我以為將有精彩後續,像執事腓利往南方迦薩曠野路上,途遇埃提阿伯太監財政部長,蒙聖靈引導,從先知以賽亞書講解聖經,使他歸信基督,發生很大影響(使徒行傳8:26-39);如果此公能夠一舉引兩位高官歸主,豈不倍加可喜!可惜,就此沒有下文。原來不過如此,旅遊者何止千萬,那麼,提它作甚?把“天上來的異象”,轉換成地上的高官,豈不可怪!如果這反映“飛黃騰踏去,不能顧蟾蜍”的心理,那麼其宣教對象被當作“蟾蜍”,前途將會如何?
康德對人的原則,是把人作為“目的”,而不當作“手段”。這算不上啥“高言”,卻不失為“大智”。如果把宣教只當作數字,有甚麼不對?差別是草木禾秸,與金銀寶石。人間許多問題,都在於簡單的立點不同,而產生建造在磐石或沙土根基的不同。
在使徒保羅一生的宣教工作中,除在以弗所服事主三年外,其次是在哥林多。那是地峽的商業大城,設有大學,是所謂宣教的戰略要地。當然,那裏不僅迷信盛行,而且道德敗壞,惡名昭著。保羅的宣教戰略呢?“我曾定了主意,在你們中間不知道別的,只知道耶穌基督並祂釘十字架…我說的話,講的道,不是用智慧委婉的言語,乃是用聖靈和大能的明證;叫你們的信不在乎人的智慧,只在乎神的大能。”(哥林多前書2:2-5)他的服事頗有效果,但遇到不少反對。以至主需要在夜間異象中鼓勵他說:“不要怕,只管講,不要閉口;有我與你同在,必沒有人下手害你;因為在這城裏,我有許多的百姓。”(使徒行傳18:9,10)這並不包含他自己的宣教報告,保羅的習慣似乎很低調:“弟兄們哪!可見你們蒙召的,按着肉體有智慧的不多,有能力的不多,有尊貴的也不多;神卻揀選了…但你們得在基督耶穌裏是本乎神;神又使祂成為我們的智慧,公義,聖潔,救贖。如經上所記‘誇口的當指着主誇口’。”(哥林多前書1:26-31)這裏所說的“不多”,意涵是有些;但這不成為保羅心中的特別人物,更不作為“poster boys”。為甚麼?只有主耶穌基督是教會的頭,沒有誰可以代替主坐在寶座上!
教會應該超越世俗的價值觀,宣教士更應該如此;否則是根本錯了,跟從世界,哪還能改變世界?
顏之推的顏氏家訓,“序言”中說到他當時的某公,常當眾誇揚他傑出的兒子,通鮮卑語,還擅場彈奏琵琶;當公卿大人物表演,無不喜愛。顏之推聽了低頭無言,以為此公教養兒子超越常理。這是說,錯誤的價值觀,是自古就有的事。有幸的是,這引起顏公的見怪而怪,寫下他著名的家訓,使他的後代,真產生了些活得“正常”的人物;如文天祥“正氣歌”所說“為顏常山舌”偉大的顏杲卿,即其中之一。
可是,基督徒錯誤的價值觀,造成宣教士心理的壓力。多年前,一位可敬的宣教士說出心裏話:“宣教士最大的試探,是渲染虛假的報告!”當時靈力枯乾,工作不見績效;他絕不屈服於“炮製”復興的壓力,而可又沒有立即的效果可報可告,以致他曾想到過躍下極深的谷底自殺了事!但不久他看見聖靈的能力降下,湧成巨大的悔改歸正洪流!
在二十世紀初,一名年老勞苦多年的宣教士,拖着疲倦的身體,拽着自己的行李,更像是敗兵逃兵歸來。意外的,在碼頭是發現盛大歡迎人群!不由得內心振奮無比。不過,很快就弄清楚了真相,老人家誤會了:原來人群是歡迎往非洲度假狩獵的泰迪.羅斯福總統歸來!狩獵取樂,在人群心中,竟然比拯救人靈魂的福音使者高貴得多!那夜,他不能入睡,向主禱告。仿佛聽到主對他說:“孩子,你還未到家呢!”知道甚麼是家,甚麼是最後的賞賜,他得了安慰。
還有近年有關宣教的事。宣教或差傳流行,也有可悲的事。有某差傳教會寄日用品給他們的宣教士,其中發現有再生的茶袋,虧得誰有巧思,把沖過的茶袋,廢心費力的曬乾,郵寄供應遠方前綫勞苦的宣教士!
不過,也有相反的模楷,有人花費心機,關懷宣教士。好幾年前,去訪美國麻州的人民教會,見到他們不僅陳列宣教士的照相,要會眾記得代禱,還有寫好地址,並貼好郵票的信柬,供大家方便寄發,表明關懷。這使人想起著名遠方宣教士克理威廉所說的:宣教士為拯救人寶貴的靈魂,冒險下到幽深的礦坑,需要有人為他們在地面拉緊繫身的繩子。今天,電子郵件已經極為普遍,收到紙上的信息,特別是手寫的,真有“烽火連三月,家書抵萬金”的溫暖感覺。
願教會建立正確的宣教觀,有正確的宣教行動,績效存到永遠。阿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