綜觀教會歷史

按着神的定旨先見。(徒二:27)

  我們常用“歷史的洪流”,這句形象的語詞,頗有深意。江河不擇細流,並容納所有凝聚的雨點,才可合成爲巨大川流。正如神是教會的主,也必須同樣是歷史的主。

   清代重臣李鴻章曾表示,若除去“鴉片及基督教”,洋人在中國會受歡迎。那只是弱國的單純願望,沒有誰認真相信會成爲事實。

   多少年來,多少人在喊“政治宗教分開”,卻沒思想那句話的意義—其實那是要求,政治不要過分干預宗教。

   還有,宗教是信仰唯一的真理,只能踐行,卻不能妥協。政治是爭吵,討論,最後是妥協,合作。這在性質上就有基本的差別。

黃土的文化

   英國詩人考萊(Abraham Cowley,1618-1667)說:“神栽植了一個園子,該隱建造了一座城。”這正可給我們簡單的框架,從這裏說起人類歷史。

   文化(Cultura)的字源是培植,修理,與農作有關,自然和平;文明(Civilization),字源於城市,建造牆垣由於恐懼,防衛,顯然出自戰爭意識。

   不過,我們不能忽略,二者之間存在着鴻溝—伊甸樂園是人類犯罪之前;該隱的築城,是在墮落之後。罪,使人失去和平與安全。

   中國人的觀念,有土斯有根,黃土文化顯示穩定,發展;雖然敗壞,還是別無選擇。

膚色的歧視

   挪亞一家從方舟出來,承受了潔净的大地。挪亞重操舊業,作起農夫來,栽種了葡萄園。那時,還沒有真空包裝,也不擅消菌技術,連冰箱都沒有;果汁不耐久藏,變質為酒。挪亞喝了,醉了,赤裸睡臥。“一醉解千愁”,他本來沒愁,竟然成了“一醉結千仇”!(創九:20-27)

   挪亞酒醒來,知道了兒子含的輕蔑。老父咒詛含,及於其子迦南:“作兄弟的奴僕”—表明失去長子名分,正如以掃“作兄弟的奴僕”一樣。(二七:29,37)

   可是後來的“白優”主義者,竟解釋為合法奴役黑人的理論根據。後來的達爾文主義者,居然解釋黑人為未進化成型的次等人,該作奴隸;又衍造出“顔面角”低,為智商低的表徵,發展假科學“社會達爾文”理論。姑且不說:“古實生寧錄,他為世上英雄之首”(一0:8);他們故意忘記了漢尼拔的煊赫武功,奧古斯丁的燁烈文化,對於神學和哲學的建樹,都是出於有色人種。非洲的亞歷山太,曾是初期基督教的重要基地,更是無可否認的光輝歷史事實。無知有害的種族偏見和歧視謬論,曾導致納粹的殘暴,至今仍然為害人類。

   挪亞繼續他給閃的祝福—

耶和華閃的神是應當稱頌的。
願迦南作閃的奴僕。
願神使雅弗擴張,使他住在閃的帳棚裏。
又願迦南作閃的奴僕。(創九:16,27)   

  這幾句話的誤意,曲解,衍伸,更為嚴重,而且是災難性的。本來很容易看得出來,這主要是對閃的祝福—彌賽亞是由閃的後裔出來,雅弗“住在閃的帳棚裏”,是說託庇於閃,神重修大衛倒塌的帳棚,多族從閃的後裔得救恩。

   後來別具用心主張白人優越者,竟以“擴張”是給予白人侵略的應許,喧賓奪主,適得其反,把“住在”改爲奪取閃的帳棚,白人侵略統轄有色人種!

   這是從根本顛覆神的話,以後迫害行動隨之,比任何政治利用宗教傷害,羞辱更大。

藍色的誘惑

   物體會在水面浮起來。魚如此,人如此。

   聖經未記載舟船的起始,也未記述腓尼基人的汎海;只是使我們知道,舟船可以拯救生命,傳播知識,運輸糧食,增加財富。

   最早的盛大的海事紀錄,於1405年(永樂三年),明成祖朱棣,差三保太監鄭和航海出使西洋。

   據明史記載,其龐大艦隊,有巨大的寳艐62艘,最大的旗艦長達44丈,濶18丈;並其餘大小船舶200餘,載有將士27,800多人。如此壯大的商貿混合海軍,是當時人類歷史上所僅見。鄭和前後七次出航,最後一次出航是在1433年(宣德八年),遠達東非及歐洲,航程共達七萬多浬。

   只是其航行遠大,目標未必遠大—太看重寳,看重多國來貢,沒有注重廣大人民的利益,和長久利益,忽略文化及信仰,其所以未能持久,是必然的。

   現代國家,由經營殖民地,而注重商貿,發展經濟,成爲普遍現象。其實,恰可說古已有之,腓尼基人來自革哩底,有海利之便,明顯是得風氣之先。

   先知以西結書中的推羅,喻意為巨大“寳艐”,以象徵性語言,敘述其奢華誇耀,經濟與軍事配合,“算術即是戰術”,古今一轍,藍色的誘惑,成藍色的墳墓,埋葬藍色的希望,結局是沉淪的哀歌。(結二七:1-36)

大像到大山

   猛烈的東風,是來自廣袤萬里的大陸。國家起初的侵略,也是來自鄰近的陸地。四城邦聯軍,進攻近鹽海富庶的所多瑪等五城獲勝,而大肆擄掠。(創一四:1-12)

   以後,災禍相繼。以色列人出埃及,進入迦南應許之地,隨之敵人侵尋。先是一方之強的亞述,侵略北國,滅亡以色列,並威脅南方猶大的生存。

   先知在國事上有甚麽地位呢?

   有些人愛望文生義,常把先知的職事,局限於善知未來。其實先知是服事當世的人,向人傳達神的心意;人如何反應,是否遵行,決定自己的前途。先知也是神與人之間的中保,把人的需要帶到神的面前。

   先知以賽亞的事奉,正是如此。亞述入侵的大軍,兵臨城下,國難臨頭,“是急難,責罰,凌辱的日子,就如婦人將要生產嬰孩,卻沒有力量生產。”(賽三七:3)先知在神面前揚聲禱告。神指示將施拯救,差天使毀滅敵人。

   後來巴比倫的使者來交好,希西家王歡喜,向使者顯示一切富强;先知指示他將被擄掠。(三九:5-8)

   先知耶利米蒙召事奉,神先告訴他將牽纏政治,無法置身事外—“與全地和猶大的君王,首領,祭司,並地上的衆民反對”,但神也應許與他同在。(耶一:18,19)耶利米的生活,果然是充滿苦難的一生—受苦,挨打,被誣,下監,飢餓,患難,危險,無不備嘗;並被挾持往埃及,在那裏殉道。最特出的啓示,是預言七十年被擄期滿,遺民歸囘,後來有復興的盼望。(二五:9-12拉一:1但九:2)

   先知但以理,早年被擄往巴比倫,非自願的被捲入政治漩渦。但他有志節,不甘心作“太監先知”,作王宮的裝飾品;他從少年到老,敢於向霸權說“不”。

   他為王解“大像夢”,獲尼布甲尼撒敬重。他預告神在人的國中掌權,那“非人手鑿出的石頭”,將徹底摧毀大像,成爲大山,充滿天下。(但二:44,45)他親見迦勒底末代君王伯沙撒“被稱在天平裏顯出虧欠”;也見證瑪代波斯取代巴比倫金頭(五:22-28)。

   但以理更見異象,關於末時的預言(七:1-一一:45)。千百年來,吸引多少人的興趣,探奧索祕,證明其確實出於上面來的啓示無訛;但從馬克比至今,“惟獨認識神的子民,必剛强行事”,遵行神的旨意,持守自己“清净潔白,直到末了”(一一:32,35),才可在復活賞賜有分。

羅馬與錫安

   馬其頓英勇的王亞歷山大,乘他著名的黑色駿馬,率希臘軍征服波斯。他英年早逝,王國分裂,紛爭相繼,最後呈現羅馬昇平。

   “及至時候滿足,神就差遣祂的兒子,為女子所生,且生在律法之下”(加四:4)。道成肉身的耶穌,傳揚生命之道,充充慢慢的有恩典有真理;本國的宗教人,卻不接納祂,把祂出賣給羅馬統治者。使徒彼得如此見證—

祂既按着神的定旨先見,被交與人,你們就藉着無法之人的手,把祂釘在十字架上殺了。神卻將死的痛苦解釋了,叫祂從死裏復活,因爲祂原不能被死拘禁。(徒二:23,24)

  五旬節聖靈降下,成爲新生命的起始,神的大能與教會同在,福音廣傳出去;經受兩個世紀嚴酷迫害,屹立不倒,竟然佔領羅馬的殿堂,使迫害者屈膝。

   基督教成爲帝國的國教,理論上是統一的信仰。教會說皇帝是教會的一員,但不是教會的頭。但皇帝並不作如此想,常以爲教會是帝國的手。教會的領袖們呢?多以爲帝國是教會的手;這手會給他們吃喝需用。

   史學家吉朋(Edward Gibbon,1717-1794)說—

信衆以爲所有宗教都是真的;哲學家以爲所有宗教都是假的;政治領袖以爲所有宗教同樣有用。

  還得加一句:所有人都應該知道,是神統管歷史。

  是在中世紀,也發生改變歷史的重大事件。

   十三世紀中葉,蒙古軍西征,把火藥帶入歐洲。歐洲人隨即仿效使用,並加以發展,進入熱兵器時代。

   1450年,古騰堡活字印刷,在歐洲開張。

   1492年,哥倫布的著名航行。

   伊拉斯謨(Desiderius Erasmus,1469-1536),傑出人文主義思想家和神學家,拉丁文學造詣無出其右。

   伊拉斯謨出身修院,對於羅馬天主教會深為了解。目睹其腐敗奢華,確信必須改革。因此利用文字,加以批評譏諷。他的希臘文新約聖經,於1516年出版。

   馬丁路德(Martin Luther,1483-1546)發願入奧古斯丁修會,奉派在薩克森選侯新成立的威丁堡大學任教授。

  他經歷長久的靈性危機,最後確立“因信稱義”的信仰體系,即“惟獨聖經,惟獨基督,惟獨因信,惟獨恩典”。

   他目睹梵蒂岡的奢華與腐敗,並可恥的貪婪,虛謊,藉販賣贖罪券斂財。1517年十月三十一日,諸聖節的前夕,他於威丁堡教堂的大門上,懸示有關贖罪券的95條質疑,邀請人參與公開辯論。

  贖罪券在薩克森市場值不大,群衆對辯論乏興趣;倒是馬丁路德印行的文字,在歐洲風行,引起軒然大波,並成爲宗教改革。

  十六世紀宗教改革,不僅關係宗教結構,也改變了政治體系,並歐洲的政治形態。

  教廷失去對各國教會的統制,教會是資財來源,各自城邦予以支持。羅馬帝國失去作用,終趨向解體。

  損失財源的教廷,得尋求適應新的地緣政治,人民也必須改變“生活方式”。

  在羅馬天主教與統治下,每禮拜五紀念耶穌受難,法例禁止食肉,必須食有魚。宗教改革後,各國教會解放,這項禁戒取消了。漁民生計怎麽辦?既沒有轉業輔導及訓練,只好各謀前途。有的運載香料,盈利巨大;正好趕上發現時代,各國熱衷3-G競爭—God, Glory, Gold(神道,榮耀,黃金)何者優先?難分難解。

  為了爭取海外殖民地,維護海上航線,形成發展海軍的現象。如此海軍與海盜之間,也頗難界定。

  1588年,英國與西班牙“無敵艦隊”海戰,結果是西班牙大敗,海上霸權也隨之沉入海底,英國代之崛起。

海外殖民地

   隨着海上“發現”與擴展,殖民地時代來臨。

   强國要攫奪原料,榨取勞力,壟斷市場,以達到其更富更強的目的。

   列强的統治方式,各有不同;原則上是以統治者的意志,加之於殖民地。終是導致被統治者的反抗,其中最知名的是美洲十三殖民地,爭取獨立,成爲美利堅合衆國。而由開始,至獨立,宗教都發生催化的影響,可說具有決定性的作用,也顯示有神的旨意。

   在另一方面,正如彌爾頓(John Milton)在其偉大史詩失樂園(Paradise Lost)中所描述的,那惡靈陣營中的領袖之一瑪門,少不得其影響力量。

   英國的東印度公司,就是如此罕見的怪物。它仿佛是王國中的王國,對人類第二大的聚居群體,施行邪惡的主權。它利用土著的無知,和社會階級制度,壓榨搜刮,種植販賣鴉片,毒害人類。奇怪的是得到政府的支持,並能維持長達兩個世紀!

   另一個邪惡的制度,是在非洲獵取販賣黑奴,把活人當作貨物,獲取利益。

   威博福(William Wilberforce,1759-1833)是當時英國的良知。神興起祂的器皿,畢生為廢奴爭戰,仿佛是仗劍的亞坦耐修與全世界反對,最終獲得勝利。

   林肯(Abraham Lincoln,1809-1865),在大西洋對岸的美國,為解放黑奴而殉道。雖然獲得初步的成功,一個半世紀之後,爭持仍然在繼續。

海洋與宣道

  基督教成爲羅馬國教,對教會的迫害停止了。人民以君主的信仰為信仰,等於沒有信仰,也沒有宣道的對象,剩下的只有建造教堂,外觀似乎通向天上。

   宗教改革以後,仍然止於人民隨從君主的信仰。但有人開始質疑並尋索,到底信仰的内涵是甚麽?這就是敬虔主義的興起。

  本屬路德宗的辛森道夫伯爵(Graf Nicholaus Ludwig von Zinzendorf,1700-1760),出身富裕家庭,受過良好教育,早年受敬虔主義影響,知道以合一愛弟兄為原則。就在領地上,收容不同國籍的宗教難民,其後發展爲莫拉維弟兄會,為當時佈道事工的先驅。

  衛斯理兄弟,是偉大的佈道家,留下改變時代的印記。

   約翰衛斯理(John Wesley,1703-1791),和弟弟查理衛斯理(Charles Wesley,1707-1788),在牛津大學時,建立團契,被稱爲“聖社”,有美好的見證。後來查理引領威特腓(George Whitefield,1714-1770)參加,並發起戶外佈道,發展成循理宗運動,改變英國社會。史家承認,英國能免於法國那樣的流血暴民革命,原因在此。

   威特腓多次橫渡大西洋,往美洲殖民地講道,與愛德華滋(Jonathan Edwards,1703-1758)所領袖屬靈的“大覺醒”,留下悠久深遠的影響。

   衛斯理在英國巡迴佈道,並派遣宣教士,前往世界各地傳揚福音,道化太平洋,印度洋各群島歸主。他派往美洲殖民地的愛斯博瑞(Francis Asbury,1745-1816),和以後本地的騎馬巡迴佈道家,成爲美國的主要基督教宗派。

  威廉克理(William Carey,1761-1834),關心世界而富語文恩賜的鞋匠,把福音帶到印度,將聖經翻譯為四十多種印度文;他的同工馬士曼(Joshua Marshman,1768-1837)則翻譯聖經為孟加拉文;第一本中文聖經,也稱爲馬士曼譯本,於1822年在印度塞蘭坡出版。

  馬理遜(Robert Morrison,1782-1834),為倫敦會派遣的首位新教宣教士,於1807年由海上來華。他努力學中文,冒受政府之禁,在1814年翻譯出版中文新約全書。後來經與同工米憐(William Milne)等人合作,於1824年完成新舊約全書出版,名神天聖書。

   及後更多宣教士來華,福音事工擴展,發起和合譯經工作。於1919年新舊約全書出版;初名“官話”,後來稱爲國語,即普通話。因譯文簡樸高貴,適值當時推行白話文運動,為人民普遍接受,以爲範本。聖靈印證,有助福音廣傳,多人歸信。

  維多利亞(Queen Victoria,1819-1901)大英帝國女皇,在位時國勢煊盛,不見日落。女王個人遭際不盡是喜樂,人民道德也無足稱。但她有可自豪,並有些敬畏的表示:“大英帝國有兩個偉人—李文斯頓和南丁格爾。”

   南丁格爾(Florence Nightingale,1820-1910)是現代醫療護士的創始人,常為醫藥業和人道主義者紀念。

   李文斯頓(David Livingston,1813-1873)則是往非洲偉大的宣教士。第二次世界大戰後,非洲殖民地獲獨立,由於民族自尊,除去所有舊日殖民地的記憶;惟獨李文斯頓的像和紀念他命名的地方,都得保留。這就是見證。   

  獨立還不到二百五十年,前英國殖民地,現在成爲世界霸權,由於缺乏文化素養,常表現暴發戶複雜心態—有時得意忘形,有時是自卑情結(Under-achiever Comlex),很難準確預測,只能說,是不知如何表現得體。説來也是怪可憐的。但在決定政策上,美國仍然是愛宗教,並且關係群衆利害得失。

   有些宗教人,包括自命福音派的,真叫人失望。他們一味趨媚執政的,卻以爲愛國。像基拿拿的兒子先知西底家,打造兩個鐡角,熱烈表演跳舞(王上二二:11,12),擁護惡王亞哈,實是誤國害人。單說本世紀侵略伊拉克,進兵阿富汗,宗教並未發生應有的功能,任由政客恣肆,屠戮無辜無算,自己損折宵遁,何等羞辱!

  教會是在世界而不屬世界。但主的僕人,應該適時提醒警戒當政者,作合乎人道,表現有人性的決策。這也是作鹽作光的見證。

   先知耶利米的生命和生活,信仰和信息,是與政治分不開的,連他個人的行動,也被加以政治詮釋。他親密的同志同工巴錄,也被捲入歷史的洪流。先知傳達神的話,群衆以爲出於巴錄唆使。(耶三六:4-8,26四三:3)

   巴錄受誤會,含冤莫白,苦悶沉鬱。神安慰他—

你為自己圖謀大事嗎?不要圖謀!我必使災禍臨到凡有血氣的。但你無論往哪裏去,我必使你以自己的命為掠物。這是耶和華說的。(耶四五:5)

  主如此反復說:“我必使”!顯明主是統轄歷史的主,神僕人不必“自己圖謀”,主必保守使得成就。(耶一:12)

   有一首小詩:“石灰吟”—

千錘萬鑿出深山
烈火焚燒若等閑
粉骨碎身全不怕
要留清白在人間

  這是明代一個十七歲少年于謙所寫的。後來成爲政治家,也活出如此的生活。神的僕人不能少於如此心志。若歷史明天終結,今天我們仍然需要如此志節的人。阿們。

+aB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