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要命的宗教語詞

 

 

  文字是意思的代表。因此,有時一個字的使用與解釋,對思想有極大的影響。有個例子,是大學一書中,儒家開宗明義的基本道理:

古這欲明明德於天下者,先治其國;欲治其國者,先齊其家;欲齊其家者,先修其身;欲修其身者,先正其心;欲正其心者,先誠其意;欲誠其意者,先致其知;致知在格物。

  “格物”是求知的基礎。不過,對於這動詞“格”字是什么意義?關係着該怎樣去作。這個重要的字,有幾十種的解釋。朱熹的解釋:“蓋人心之靈莫不有知,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;惟於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也。是以大學始教,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,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,以求至乎其極。”
  後世多宗朱熹之說,解為探求事物的至理,成為理學思想的根源。到了晚清,更把“格致”當作研究科學。這樣,趨向離原意頗遠了。
  王陽明早年,為朱熹界說所拘囿,終夜“格”竹,結果格不出道理,反受寒得痼疾;才領悟“格”是規格的意思,就是使意正合格,致良知,成為知行合一的心學根基。
  其實,如果從上下文義來看,朱熹對“格”字的解釋,似乎與孔子的思路扞格。因為誠意,正心,修齊治平的系統,是倫理,不是物理;朱子似是舍直取迂。照推理的順序,“格物”應該釋為格拒物欲,才是誠意,正心,修身,齊家,治國平天下的至道。否則事序顛倒,格致萬物,通曉一大堆的資料理論,研核外面的科技,卻沒先去內欲,哪能得天下不亂?
  這樣看來,一個字的誤意,影響豈不是很大嗎?

  這不是危言聳聽。有一個字,可以癱瘓教會,使其變成麻木,失去生機,甚至死亡。
  什么字那麼嚴重?
  更會叫你意外的,或許你聽了並不在意,甚至自己也同樣誤用;這個字只是個小小的量詞:“一間教會”,或“幾間教會”。
  你感到希奇嗎?

  旅遊歐洲的人,總不免要去看古老的教堂,有的建築實在華美,顯明在過去的年代,他們認真把敬拜神當作重要的事,而且以為建造教堂就是建造教會。
  有個旅遊的人,看了教堂建築,甚為欣賞,不禁脫口讚揚:“這教會真箇美好!”
  旁邊有位穿禮服的教職人員說:“要看教會,你還得等十分鐘!”
  他說的是人。那遊客說的是建築。

  中世紀出現了兩個東西:“國教”和“教堂”。
  耶穌基督為了救贖世人的罪,被釘死在十字架上,三天三夜之後,從死裏復活;五旬節聖靈降臨。使徒彼得說:

“你們各人要悔改,奉耶穌基督的名受洗,叫你們的罪得赦,就必領受所賜的聖靈;因為這應許是給你們,和你們的兒女,並一切在遠方的人,就是主我們神所召來的。”(徒二:38-39)

  這清楚有力的信息,宣告教會在地上開始。
  迎接這新生教會的,是無情的迫害和攻擊。正如聖經所預言的,神立耶穌為主為基督,照神所預定的,“世上的君王一齊起來,臣宰也聚集,要敵擋主,並主的受膏者”(徒四:25-28)。
  到了第四世紀初,羅馬康士坦丁皇帝承認基督,標識着迫害停止。皇家熱心的支持這新宗教,後來詔示基督教成為“國教”,並且興建起華美的教堂,任用教職人員。教會與政治婚配,成為羅馬的“新婦”,從山洞地穴出來,走上了興盛合時的大路。
  有了“國教”,有了“教皇”,有了羅馬帝國的人民,榮幸作為現成的“教民”。人民以為生而得入天國,當然就不必再傳福音了,也就無所謂悔改,赦罪,得救,重生這些問題了。沒有“格”,使每人“合格”,是一項嚴重錯誤,教會損失不可估計。
  這樣,產生了“教堂”。進一步,要努力使“教民”對教堂的印象,轉移成為天堂,以為踏進教堂的門,就是進了“教會”,就是入了天堂的門。他們明知新約聖經中,從來沒把聚會的地方,稱為“聖殿”,卻故意使用“聖殿”詞彙,說是叫人增加崇敬的感覺。“祭司”,“法衣”,和各樣禮儀,都相隨而來。有人說個比喻,就像是創作了救生隊員的制服,禮制,卻失去了救生的異象,拯救的技術,也不必再有奉獻的冒險行動。對於任職的人士,以為是樂事。

  英國詩人步萊克(William Blake,1757-1827)說:

監獄是用律法的石頭建造,妓院用宗教的磚。…
時常準備說出你心的意念,低賤的人會避開你。
凡事都可以相信為真理的形象。
雄鷹絕不花太多時間去學烏鴉。(“Proverbs of Hell”)

  這番話,可以說似是而非,也可以說似非而是。
  沒有律法,就沒有犯法;在石版律法之下,“世人都犯了罪,虧缺了神的榮耀。”冰冷的宗教,無意憐憫,也不能幫助人,只是把犯罪的關進監獄中,眼不見為淨,似乎就解決了問題。另一方面,巴別塔是古時用人工燒作的磚,代替石頭建成;有了廟,有了人意的崇拜,廟妓成為禮儀中的部分,相沿傳承,巴別的假宗教,門庭若市,卻都成為淫穢不堪。
  也許,有人以為這樣的宗教是成功的。看見嗎?那麼熱鬧,參加的人那麼多,祭司們都發達了,怎會有不對呢?可是,集結些污合之眾,天下烏鴉一般黑,忘記了聖潔,遠離神的旨意,他們自以為能夠“通天”,實際是沉墜到墮落的深淵,最終是地獄的永刑。
  建築材料沒有意志,不會講話;因此,對於建築的材料,你可以“為所欲為”:建皇宮,平民住宅,馬廄牛棚。但真實的教會,是得救屬主的使徒,是人,是“活石”,“被建造成為靈宮,作聖潔的祭司,藉着耶穌基督,奉獻神所悅納的靈祭。”因此,聖經勉勵聖徒:

惟有你們是被揀選的族類,是有君尊的祭司,是聖潔的國度,是屬神的子民,要叫你們宣揚那召你們出黑暗,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。(彼二:4-9)

  這樣,聖經清楚說明,教會不是物質的建築,是被救贖的人,重生得救的聖徒,成為“靈宮”,基督藉着聖靈居住在教會中。
  把教堂當作教會,正表明是物質掛帥,自然少有聖靈居住的餘地。
  這樣的教會,發展的道路,就是ABC教會。什么是ABC呢?他們所注意的只是:人頭(Attendance),建築(Building),金錢(Cash),豈不是最順理成章嗎?有了建築,要有人填滿椅子,好出錢維持組織,把注意力全放在這方面。這樣的觀念和實施,應該誰都能看得出來,與經營企業並沒有差別,是化聖工為俗務了。
  說到這裏,事情就很明顯了:如果認識“教會”的意義,才可以談教會增長;就是轉而注重Atonement(救恩),Bible(聖經),和Chracter(品格)。觀念和原則的改變,是復興的開始。聖經說:

你們從前遠離神的人,如今卻在基督耶穌裏,藉着祂的血,已經得親近了。因祂使我們和睦,將兩下合而為一,拆毀了中間隔斷的牆;而且以自己的身體廢掉怨仇,就是那記在律法上的規條,為要將兩下藉着自己,造成一個新人,如此便成就了和睦。既在十字架上滅了怨仇,便藉這十字架,使兩下歸為一體,與神和好了;並且來傳福音給你們遠處的人,也給那近處的人。因為我們兩下藉着祂,被一個聖靈所感,得以進到父面前。這樣,你們不再作外人和客旅,是與聖徒同國,是神家裏的人了;並且被建造在使徒和先知的根基上,有基督耶穌自己為房角石;各房靠祂連絡得合式,漸漸成為主的聖殿。你們也靠祂同被建造,成為神藉聖靈居住的所在。(弗二:13-22)

  這經文清楚指出,教會是由十字架開始的;先藉聖靈的感動,得基督耶穌的救恩,才可以在“使徒和先知的根基上”建造,就是以聖經的信仰為根基,漸漸長進“合式”,就是合於基督徒的規格。這樣,才會有聖靈的居住,成為聖殿,靈宮。
  不幸,有些人堅持贏得辯論,寧犧牲真理,不肯承認自己不對,或承認有自己不知道的事,不願意承認自己需要得救,也就不顧別人得救。這還不算最嚴重的事嗎?
  更不幸的是,有些當權者,為了維護自己的山頭,根本就沒想聽別人的意見,不管其正確與否:“非我利益,必不考慮”,就算是虛謊,多說幾次,喊大聲些,儘量號召人擁護,真理其奈我何!這才是最大的問題。
  但聖徒該照所領受的真理去行。求主開聖徒的心目,有一天,使少數成為多數。
  有話說:“言為心聲”,“言如其人”,確實有其道理。因為人思想是語文無聲的運作,言語也表明心中所存的;因此,其思想如何,行事為人也就如何,是不可掉以輕心的。
  下次你參加教會聚集,如果聽到唱:“主在聖殿中”的時候,要懂得分辨:教堂不是聖殿,也不是教會;如果你也隨眾歌唱,要把手放在左胸上,因為不是磚石等物質,你,我,得救的人,才是聖靈居住的聖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