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們不要論斷人,免得你們被論斷。因為
你們怎樣論斷人,也必怎樣被論斷;
你們用什么量器量給人,也必用什么量器量給你們。(太七:1-2)
你們不要論斷人,就不被論斷;你們不定人的罪,就不被定罪;你們要饒恕人,就必蒙饒恕;你們要給人,就必一給你們的,並且用十足的升斗,連按帶搖,上尖下流的倒在你們懷裏;因為你們用什么量器量給人,也必用什么量器量給你們。(路六:37-38)
在世界上許多地方,我們都會看見一個記號:一架天平。這記號所代表的是法律。從世界法庭,到地方法院,都是同樣衡量的記號;公證,公斷的機構,以至律師事務所,也都同樣的標示公平。這表明判斷,或說審判,依法公斷,是必要的。公義,是人共同的期望。
一個沒有公平標準的社會,還算什么社會?人,如何生活?
許多基督徒,常會喜歡引用一句經文:“你們不要論斷人”!這樣,就輕易堵住了眾人的口,成為沒有結論的結論。如果真凡事都沒結論,就會失去判斷力,那將是最大的損失;如果真作結論,必須要判斷。
當然,事有例外:法院的法官,不在受判斷的範圍之內。
使用英文的基督徒,把“Judge not, that you be not judged.”就可以當作“此路不通”的阻絕牌。中文和合譯本似覺得這裏該同字異譯,就用“論斷”,表明其態度像判案的官老爺一樣,斷案論罪,也就是為論罪而判斷。讀經的人,會思求其含義。只是有些後輩不明文義,妄求同字同譯,改為判斷。結果呢?似是沒有問題了,其實是產生了更大的問題,就是犧牲真理,抹煞理性。
可憐,有些基督徒,自以為遵行“主的教訓”,對於作是非公斷的時候,靜默不置一詞,甚至還有人連“文藝批評”都不敢想,以為是違背主的教訓。
堅持不可“論斷”的人,常是有經不得判斷的事,因之惟恐人論。曾有一個研討文學的集會,有個參加者,似乎不知道有文藝評論那回事,引經據典,說是“不可論斷”。顯然的,人多數不願跟無知者論辯,因為缺乏共通語言,簡直無從辯起。可惜,很多人會陷入同樣錯誤。
堅持“不可論斷”的人,只會口是心非,因為世界上實在沒有這樣的社會,即使不完全抹殺良心,也違背人心中的願望。
如此以來,基督徒必得是糊塗人;或如說不要判斷,還在人不知的時候作判斷,走私判斷,或至口不說,心中私下判斷,又算怎回事?豈不是假冒為善?難怪有不少人如此批判基督徒。
其實,“不要論斷人”,如果連下文讀下去,會發現在另一方面,其意義大有不同。論斷,是判斷,是審斷。中文聖經特把它譯為“論斷”,是說它不是經審慎衡量過程。這樣,就是惡意惡習,不是持平之論了。簡單說,是不公平的判斷,對自己和對別人,用不同的尺度跟標準。
律法說:“你們施行審判,不可行不義;在尺,秤,升,斗上,也是如此。要用公道天平,公道法碼,公道升斗,公道秤。我是耶和華你們的神,曾把你們從埃及地領出來。”(利一九:34-35;申二五:14-15)箴言更說:“兩樣的法碼,兩樣的升斗,都是耶和華所憎惡的。”(箴二○:10)這是說,神對判斷非常認真,卻絕不是不可判斷。
全然智慧的主耶穌,沒有理由那麼健忘,更不會自相矛盾。祂剛說完不要論斷的話,就自己嚴厲的論斷:“不要把聖物給狗,也不要把你們的珍珠丟在豬前。”(太七:6)主又說:“你們要防備假先知;他們到你們這裏來,外面披着羊皮,裏面卻是殘暴的狼。憑着他們的果子,就可以認出他們來。”(太七:15-16)
這說明:判斷不僅是應該的,還是必需的。為了自己的安全,判斷是生存之道。“聖物”,“珍珠”,是有價值的東西;“豬”,“狗”,是低賤不潔的動物;我們都知道,稱誰是“豬狗”,清楚表明輕視;猶太人的觀念中,更是厭惡,排斥,和宗教上的不潔。但如果不作判斷,怎會知道分辨?至於對真先知,應該接納,敬愛,聽從,愛護。當然,這是必須先有正確判斷才行;如果羊不以作狼的早餐為樂的話,他就得判斷哪個是凶惡的狼。潔淨與不潔,應該分辨;是非善惡需要分辨,真羊假羊需要分辨。我們不僅每天多次作這樣的分辨,而且應祈求聖靈,賜給我們智慧,能參透萬事,“心竅習練得通達,能分辨好歹”(來五:14)。
這樣說來,不是應該不應該判斷的問題,是需要如何判斷。
論斷就是判斷;不過,聖經有時別譯,是為了顯明錯誤的判斷—不是判斷的結果錯誤,是態度和方式的錯誤。怎麼箇錯誤呢?
一言不顧行
二厚己薄人
三不言人善
中國傳說有種大人物,“口能容拳”,雖然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,但想來如果他把拳放在自己口裏,必然十分好笑,要比“以子之矛,攻子之盾”還好笑:口中放拳,不能動手,也不能動口,未嘗不是好事;總比只有一張大佞口,加上一雙血手,要好得多多。法利賽人的毛病,是“他們能說不能行”(太二三:3)。
眼尖口利,未必是壞事,但要公平,不可只挑剔別人。這是說,不要作不公平公正的判斷,不要立自己的判斷標準。最簡單的,要問自己:我這個衡量標準,對我本身是否也同樣適用?我們使用的量器,必須公正。“你們用什么量器量給人,也必用什么量器量給你們。”
基督徒是羊,是馴良的鴿子,無爪牙之利,無害人之計,但應該保護自己。因此,最基本的裝備,就是良好的判斷力。
誰都不能否認,使徒書信中,儘多判斷的話,有時還是很重的話,特別是對那些品德不端,信仰錯誤的人。使徒保羅警誡教會:“這樣的人不可與他相交,就是與他吃飯都不可…你們應當把那惡人從你們中間趕出去。”(林前五:11-13)連“愛心的使徒”約翰也命令:“凡越過基督的教訓,不常守着的,就沒有神…若有人到你們那裏,不是傳這教訓,不要接他到家裏,也不要問他的安;因為問他安的,就在他的惡行上有分。”(約貳:9-11)這多麼嚴厲的告誡!這充分表明判斷的重要。如果有人說,那不是出於聖靈的感動,該是十分嚴重的錯誤。
不過,有一種人,只看見別人“眼中的刺”。有人以為那是拿撒勒木匠鋪中的經驗,木屑進到眼睛裏面;其實,在拿撒勒以外的事奉,主耶穌遇到更多吹毛求疵的人物。如果自己有“梁木”般的大問題,視而不見,只挑剔弟兄的毛病,是不合理的,也是動機不正;必須先對付“梁木”,看得清楚,判斷正確,不是為論斷而論斷,而是要能夠幫助別人的需要。
我們必須提到一項惡意的判斷。雅各書這樣說:
弟兄們,你們不可彼此批評。人若批評弟兄,論斷弟兄,就是批評律法,論斷律法;你若論斷律法,就不是遵行律法,乃是判斷人的。設立律法和判斷人的,只有一位,就是那能救人也能滅人的。你是誰,竟敢論斷別人呢?(雅四:11-12)
這裏所說的,顯然是惡意的判斷。他的判斷,是任意設定標準,所以是超越了公平判斷的地位,不僅是司法,也兼作立法的,像神一樣,在律法之上。這隨意是是非非,不是基督徒當有的態度。
聖經說:“耶和華是審判我們的,耶和華是給我們設律法的,耶和華是我們的王〔執政者〕,祂必拯救我們。”(賽三三:22)耶和華吩咐以色列人,他們的王,在登位之初,要抄錄一份律法書,好讀習遵行,作為行政的準則,原因在此。
我們常以為判斷是壞的,其實,判斷還有好的一面。
判斷不僅沒必要避免,還要認識判斷的必要,基督徒有判斷的責任。
耶穌在這裏,加上禱告的判斷,什么是好,什么是壞,說明神時常在作正確的判斷,有時是超乎我們所理解的。
耶穌說到判斷並非全無是處;耶穌並沒有意思,要祂新生的門徒,走出猶太教,作一批鄉愿黨。而是說,在正己之後,才可以正人:“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”。為了這判斷的積極目的,聖經說:
弟兄們,若有人偶然被過犯所勝,你們屬靈的人,就當用溫柔的心把他挽回過來;又當自己小心,恐怕也被引誘。你們各人的重擔要互相擔當,如此,就完全了基督的律法。人若無有,自己還以為有,就是自欺了。各人應當察驗自己的行為。(加六:1-3)
判斷,本身不是目的,應該有個理想,就是要挽回失誤的弟兄,幫助人,不是踐踏他。這樣,不是用排擠,嫉妒的心,而是有溫柔的心,發自內心基督的愛。同時,也要察驗自己,是否行為上有問題,是否立場錯誤了,也影響判斷的錯誤。
不僅要判斷別人的缺失,道人之惡,更是要看出別人的長處。因為判斷不都是消極的,也有積極的作用。如:伯樂識千里馬,跟着有譽揚,拔擢,任用。現在教會中人,背後咬不乏其人,說別人好的卻很少,實在是可擔憂的現象。如果說,好人絕跡了,那還搞什么!真該絕望。如果說,不識好人,或不願譽揚,推介好人,則足以證明不屬於同類,還是一樣可憂。所以,使徒勉勵腓立比教會,要稱讚好人好事:說人好的才是好人,同時,證明有判斷什么是好的能力。在黑暗中的人不能辨色,行在光明中的人,不僅能夠辨顏色,知美醜,還應該善用這項功能。因此,
凡是真實的,可敬的,公義的,清潔的,可愛的,有美名的,若有什么德行,若有什么稱讚,這些事你們都要思念。(腓四:8)
從路加福音第六章的記載,看出主講“不要論斷人”,還繼續下去,好的判斷有豐富的應許,說人好:“你們要給人,就必有給你們的”。
這是說,判斷說人好,也會得到同樣的回報。有個牧羊的孩子,有一天跑回家,恐懼的對大人說,山裏有個惡人。父親問過後,告訴他改變說話的口氣,看會有什么結果。第二天,他出到山中,喊:“我愛你!”聽到迴聲說:“我愛你!”這樣,他變得快樂了。
思念好事,建立正確的價值觀念,能夠判斷,才可以分別是非,是建立品德的道路。
人不應該逃避判斷。同時,也要知道,判斷並不是只有二分法,不是我錯,就是你錯;或者以為你錯,就是我對。
很多時候,在撒瑪利亞或耶路撒冷敬拜以外,還有正確的藉主敬拜。
很可惜,我們活得久了,都有找醫生的經驗。你大概不會歡喜,醫生對你說:“我沒有意見!”你覺得不論花多少錢,總愛聽到斷語。
不當的判斷,引起實在的問題,許多問題。因為他們幾乎是專業化的談人是是非非,只自己有是無非;隨意判斷任何的人,只有自己除外;判斷許多的事,只有價值的事除外。這是判斷的基本錯誤。
古老的智者說:“耳朵試驗話語,好像上膛嘗食物;我們當選擇何為是,彼此知道何為善。”(伯三四:3-4)這是說明判斷的重要。食物的選擇不在於喜好偏嗜,有時會決定健康和生死。
孟子所說:“魚我所欲也,熊掌亦我所欲也;二者不可得兼,舍魚而取熊掌者也。”這取舍之間,只是口味,營養的選擇;如果改為現在,可能還加上環保生態的選擇。但他的目的,是要引向“舍生取義”的選擇。我們可以看出,判斷和選擇的重要,不僅關於個人的品格和結局,也可能影響歷史。
正確的判斷,不僅是推理的結果,不僅在如何偏斷,而在判斷什么。
“敬拜”(worship)的字源,是weorthscipe,wurscipe等,基本上是“值得”的意思,顯然是品德,質量,價值的判斷。這說明信仰是由於判斷,敬拜真神,崇拜偶像虛假,都是由於判斷:正確的判斷,引致好的結果;錯失的判斷,引致滅亡的結果。
不幸,人有種小聰明,使她想逃避正確的判斷。
耶穌基督同敘加婦人談道。那婦人為了迴避不愉快的事,搬出“宗教是個人的事,不宜論斷,免傷感情。”她指出,猶太人與他們祖傳的禮拜方式不同,似乎該井河不犯,各行其是,以不論斷為好。耶穌偏要論斷:
“你們所拜的,你們不知道;我們所拜的,我們知道,因為救恩是從猶太出來的。時候將到,如今就是了,那真正拜父的,要用心靈和誠實拜祂,因為父要這樣的人拜祂。神是靈,所以拜祂的必須用心靈和誠實拜祂。“(約四:22-24)
這番話是說,如果不確知深信,自然以不論斷為是;但如果你確知真理,有關救恩,就不能不說。可見純的論斷說的,有多麼重要呢!
所以,從聖經的教訓,我們就可以知道,沒有是否該判斷的問題,是如何判斷。在生活中,我們每天都接觸“量器”。有人作過統計,一般人每天要作八千次以上的判斷。聖經教導我們,就是要知道如何判斷。我們怎能不慎於判斷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