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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一人而作的小說


  中國人受歷史小說的影響,很多崇拜包拯。又因為社會上不平不公義的事實太多,極盼望在心理上得以補償,於是包公案大受歡迎,盼望英雄人物包青天出現,糾正現實。其實,當時的皇帝先生對這位正直敢言的官兒頗傷腦筋,他靜諫時黑臉變成紫色,有時口沫橫飛,濺在皇帝的龍袍上。他不懂得刷牙齒的衛生之道,自然不在話下;說話的藝術,也不是高明,那是很危險的事。
  但我們多麼需要正直的言語啊!正直的言語卻很少聽見,因為聰明人不大願意受人反對。
華人基督徒常把對言官鐵面無私的崇拜,轉移到先知身上,以為是同型的英雄人物。但從聖經來看,先知奉差遣作神的口,可不是件容易差使。這裏是一個猶大英武的王對待先知的例子:

亞瑪謝殺了以東人回來,就把西珥的神像帶回,立為自己的神,在它面前叩拜燒香。因此,耶和華的怒氣向亞瑪謝發作,就差一個先知去見他說:“這些神不能救它的民脫離你的手,你為何尋求它呢?”先知與王說話的時候,王對他說:“誰立你作王的謀士呢?你住口吧!為何找打呢?”先知就止住了。又說:“你行這事不聽我的勸戒,我知道上帝定意要滅你。”(代下二五:14-16)

  上面所舉的,並不是一個典型的先知例子。這個無名的先知,大概沒有甚麼高的聲望,講話也不大有甚麼能力;他沒有奉耶和華的名重重警告,卻用了理智的推論:“你為甚不倚靠得勝的耶和華的大能,反去叩拜殘兵敗將所拜的,被你俘擄來的假神?”他的工作也不算頂成功,怕討打就不傳神的旨意了,不夠“為張睢陽齒,為顏常山舌”的烈士精神。在另一方面,亞瑪謝也不是個頂惡劣的王;這個先知並沒遭受監禁殺害的殉道結果。這裏主要的是表示一個剛愎狂傲的愚昧王。
  從各方面看,這個先知並未成功,也未成仁。我們在此只看他言詞方面的失敗。是不是可以換另外一種方式?有人以為用講章不能達到的效果,用一篇小說可以使人悔改。當然,這不是否定講道的功效,更不是抹煞神的話的權威和聖靈的大能。正像說打仗可以出奇兵以制勝,但不是反對堂堂旗陣的大軍。也不是說,聖經中記載大衛用機弦甩出一塊小石子,打倒了非利士的偉人歌利亞,我們就該廢棄一切武學兵器,專用機弦石子。是聖靈的大能,藉人作成祂的工作,方法可以不同。
  我們來看一篇為一個人而作的短篇小說:

耶和華差遣拿單去見夫衛。
拿單到了大衛那裏,對他說:
“一座城裏有兩個人:一個是富戶,一個是窮人。富戶,有許多牛群羊奉;窮人除了所買來養活的一隻小母羊羔之外,別無所有。羊羔在他家裏,和他兒女一同長大,吃他所吃的,喝他所喝的,睡在他的懷中;在他看來如同女兒一樣。有一客人來到這富戶家裏。富戶捨不得從自己的牛群羊群中,取一隻豫備給客人吃,卻取了那窮人的羊羔,豫備給客人吃。"
大衛就甚惱怒那人,對拿單說:“我指著永生的耶和華起誓,行這事的人該死;他必償還羊羔四倍,因他行這事沒有憐憫的心。”(撒下一二:1-6)

  如果這可以算為小說的話,這篇小說是夠短的,卻可以作為文字宣道的示範。

    兩極的對比

  對比是文學作品中最基本的常用方法。故事中常講到好人與壞人,繪畫中有光有暗,連素描也要有線條可以刻畫邊界輪廓。在語文和思想中,對比都佔重要地位,因為語文構造的內涵,天然就是這樣;不用對比,我們的瞭解就不夠清楚。翻翻字典看,很多字的定義,就是它反義字的否定面。比如說,大和小就是這樣的對比。但我們要注意,有些字並不恰是對比的,其中有“生”與“死”。生而不死,在邏輯上是可能的;但如果說,有人從來沒有生過,卻死了,這是邏輯上的不可能,絕對不能存在的。
  拿單所用的對比是富戶與窮人。一個城裏,最少會有三戶以上的人家;但這裏我們不討論中產階級,只用貧富來作對比,這是採樣的標準,只集中在所要表示的中心。我們眼睛所看到的世界,是五光十色,但繪成的黑白圖畫或圖案,卻可給人清晰真實的印象,就是因為其黑白分明。
  如果我們取銷了對比,給人的印象是模糊的,也就不能收到預期的反應。舉例來說,一個社會取銷了“奴隸”這個名詞,以為每個人都作主人了,實際上可能是每個人都作了奴隸。從前很多國家有帝有王,現在都叫作人民,以為是平等了,但仍然有人作有實無名的王。又如諷刺文字,說某人是“偉大”的敗將,“英勇”的膽怯鬼,把“英雄”暴露出其不及常人;結果每個人都“偉大”了,都是“英雄”,也就失去應有的意義了。因為對比的標準消失了。沒有臣民的君王,沒有兒女的父親,在觀念上是不存在的。
  據說,有個富家的孩子,在學校裏學習作文,老師出的題目是:“一個貧窮的家庭”。這個八九歲的小朋友寫道:“有一個家庭,爸爸窮,媽媽窮,孩予也窮。園丁窮,廚子窮,車夫窮,傭人窮,總而言之,全家無一不窮。真是可憐呀!他們連一架自備飛機也沒有!”難為這個小朋友的想像力和分析力,只差沒有對比。
  所以,對比可以給人鮮明的印象,使人易於瞭解你說的,在小說中非常重要。在撒母耳記下第十一章,大衛與拔示巴的故事,我們已先看到了刻劃分明的對比:王是養尊處優,懶惰而致飽暖思淫慾;烏利亞則是克己犧牲,殷勤而不顧私。王是詭詐陰險;烏利亞則坦誠忠直。王是刻意盡心為己;烏利亞是全意盡忠為王。因此,越想遮蓋罪,越顯明罪的可恥;烏利亞雖被殺了,而越長久活在人心裏。拿單的小說中,貧富的對比是明顯的。他說明了富人有多富,窮人有多窮。

    良知與感情

  但是拿單奉耶和華的差遣來見王,所要對付的是罪惡的問題,不是財富分配的社會問題。
窮人在小母羊羔之外,一無所有;富人一無所缺。窮人對羊羔有感情,備極愛護,成了他家庭中的一部分,是何等的善良,如果不是這樣,怎能使他成為羊的家庭?但那富戶“捨不得”自己的牲畜,因為根本是在於貪的惡性,以致強取豪奪,掠人所愛。這樣,就顯示了這是一一個道德的問題。罪的根,深深存在人的心裏,不是多或少可以解決的。
  今天的難處是,人寫社會小說,不曾深入到道德問題,所以不能激發人的良知。他們只談現象,不管實體;只求治標,而不能治本。基督教文學中,也大部份是只限於膚淺的層面,是很可惜的事。那絕不是先知文學,也不能期望有甚麼可觀的效果。
  小說是要激發感情的,因為它不是單向理性說話的論文。但主要在於喚起良知。“大衛就甚惱怒那人”是感情的發揮。但這故事叫他思索,那富人最大的病源──因不“知足”而行惡。這是一個預埋的種子,使拿單後來能擴大建立大衛與那富戶惡霸的性型認同:神的恩典對你那麼深厚,使你有了富貴尊榮,為甚麼還不知足感恩?你“若還以為不足”,可以向神求,憑信心合法支取;但他竟看老婆是別人的好,貪心行淫,非法殺人佔取!毛病出在那裏?是不“均等”的問題嗎?(參撒下一二:7-9)“你為甚麼”?
  大衛為此哀痛,為此深思。答案是:

  我是在罪孽生的;
  在我母親懷胎的時候,就有了罪。(詩五一:5)

  在一千多年之後,這“為甚麼”的問題,也長久困擾著奧古斯丁;他冥思默想,搜索省察自己心靈的深處,像大衛一樣,得到的結論是“原罪”。不要怪環境不好,大衛的王宮建造得太近烏利亞家的浴池,風水命定;不是因為大衛人過中年,到了心理危機時期,容易發生婚外性行為,喜遷易變,生理命定。是原罪。
  今天,有很多人有同類的問題,男女都有,也不單限於性犯罪;不是不均,也不是不足;是因要犯罪而犯罪,正是拿單小說中的“富戶型心態”。但拿單先知型的小說在那裏呢?

    你自己判斷

  拿單小說的最高藝術是不但知道如何開始,也知道如何結束。他在適當的時機停止,而留給聽受者自己去判斷。
  杜甫的詩“石壕吏”,是描寫一個徵兵故事,強迫青年人去愛國,最後連老翁的老伴兒也抓去作炊事了,老翁倖而情急跳牆走得快。詩人以第一人稱描寫,是個很精采的短篇小說詩,卻全沒有加以評論。白居易的詩“新豐折臂翁”也是類似的反戰詩,同樣的以徵兵故事為題材,以第一人身描述如何遇見一個年老的反戰英雄,回溯其年輕時自殘肢體免被徵召當兵的悲劇,倖存而享八十八高壽,得以延綿子孫。但在結局的處理時,作者自己忍不住發揮高見,月旦政冶,批評皇帝的大舅子“天寶宰相楊國忠,欲求恩幸立邊功,邊功未立生民怨,請問新豐折臂翁。”這雖不至得罪巨室,但終顯得淺薄,不如讓故事自己說明,讓讀者自己評斷。
  中國上代說評書的人,和鼓詞唱本中,動不動插入一段:“列位看官”,如何如何,發點評論,唯恐知識水準低的聽眾不懂他的用意。在早期戲劇,就是在上一世紀的英美小說裏,作者也往往從幕後跳出了,登台說法,教訓讀者他的題旨是甚麼。現代人看來十分乏味,不該如此說教,已成定論,只會引起反感,不會收到效果。
  以賽亞先知在其“葡萄園愛歌”中,用比喻講神的恩典,和以色列的背逆墜落:

  我所親愛的有葡萄園,
  在肥美的山岡上。
  他刨挖園子,
  撿去石頭,
  栽種上等的葡萄樹;
  在園中蓋了一座樓,
  又鑿出壓酒池。──
  指望結好葡萄,
  反倒結了野葡萄。(參賽五:1-7)

然後,他停了下來,並未繼續直入解講比喻的意義,指斥以色列的忘恩,卻加插一段:

  耶路撒冷的居民和猶大人哪!
  請你們現今在我與我的葡萄園中,
  斷定是非。(賽五:3)

  拿單先知小說以後的休止,就是“請你來判斷”的意思。這讓讀者或聽者,可以有參與的機會。
  果然,大衛作出了反應,“就甚惱怒那人”,判斷他“行這事沒有憐恤的心。”這結果要比拿單江河直瀉,一人講下去好。大衛說“我指著永生的耶和華起誓,行這事的人該死;他必償還四倍,因為他行這事沒有憐恤的心。”
  至此,拿單的小說已發生了預期的效果:大衛是非的良知已被激發,他站在那“窮人”和先知一邊,與耶和華認同,與那“富而不仁”的惡霸反對。換句話說,受了這小說的感動,大衛裏面良知之“我”,已決定與貪慾自私之“我”宣戰了。先知信息的預備工作已經完成。

    正直的責備

  當然,先知的職分是傳達神的信息。以賽亞在葡萄園愛歌的比喻之後,對以色列加以嚴厲的責備與警告。先知拿單在小說之後,直指大衛說:“你就是那人!…”然後,宣告神的恩典,王的背恩,是違背神也對不起人,而使仇敵大得褻瀆的機會。結果,大衛徹底的認罪悔改。這顯明大衛雖有失敗,犯罪行惡;他到底是合神心意的王。拿單也是神所差遣,完成使命的先知。
  我們無法跟成功爭論,無法使史實改道。但可以假定,如果用另外的方式,也許先知要碰一鼻子灰,即使不是腦袋不保的話。小說的功能說來不小,不只是供人消遣的雕蟲末技。
  以前曾有人說,最好的小說,也不過是有藝術技巧的謊言。不!
  基督徒文宣士們,勇敢的寫吧!寫出神的信息,即使為一個人寫的小說,也可發生改變歷史改變人生的力量。

 

-- www.AboutBible.net -- .于中旻 著 by JAMES C M YU.